版纳旧事（25）军衣和挎包（阿玉）
版纳旧事（25）
军衣和挎包
作者： 阿玉
小时候家里有本长篇小说《军队的女儿》，故事讲述了一个十五岁的湖南女孩感人至深的成长故事。 小说主人公刘海英的父亲是位革命烈士，母亲是中学校长，她是家中唯一的独生女儿。特殊的家庭环境和所受的教育，使她小小年纪满怀革命理想，瞒着母亲毅然参军支援新疆的建设。到部队后她充满青春活力努力实现自己理想，然而却接二连三地被疾病击倒，她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和疾病的折磨，以坚强的意志和乐观的精神与疾病顽强抗争，表现了生命的极限和奇迹，最终她身心健康地重新回到了岗位。崇拜英雄是当年的社会风气，《军队的女儿》主人公刘海英也成了我少年时代心中的中国的“保尔-柯察金”。随着慢慢长大也更是有了自己的主见，也有了无数憧憬和许多斑斓绚丽的彩色梦想。
穿着借来的军衣拍照。
当年在我们学校附近有东海舰队司令部、有上海警备区司令部等部队，同学中也不乏军人子弟，那时的青少年特别崇尚军人，参军穿上国防绿成了很多青年人的追求，我也不例外。中学毕业前夕，我的同桌和坐在前后左右好几个同学内部招兵走了，真是羡慕极了。能当一名军人也成了我心中的梦想，绿色军装的魅力强烈地激荡着我少年澎湃的胸怀，宣传动员上西双版纳军垦，动员会上我未征求任何人的意见毫不犹豫地坚决报名，说实在的就是冲着中国人民解放军的编制，以及渴望的那身橄榄绿。天真的以为建设兵团只是没有领章帽徽罢了，当不成真正的部队战士，这“军垦兵”也有着巨大的诱惑。云南生产建设兵团虽也地处边疆，但并没有像到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那样发放军用物品和穿上军装，我深深感到遗憾。为圆军装梦，到边疆几个月后，我们六个小女生向连队干部借了他们的军装，跋涉几小时，在远离兵团三十来里地的街上照相馆拍下了那张穿着军装喜滋滋的照片。
那时候我喜欢的服装就是军便装、青年装等式样，穿在身上感到特精神。而最想要的是真正的军装，而不是平时穿的冒牌大兴军装，可我家亲属中无人在军中服役。多年后我已离开云南，妹妹在军医大学实习期间，新疆军区的一位实习女军医和妹妹成了好朋友，分别之际送了妹妹一件军衣，妹妹知道我的军装情结，她没舍得穿就将它转赠给了我，我将它当成宝贝珍藏至今。
至今还珍藏着的军衣。
从云南回上海后的好多年里，每当我经过箱包商店或商场的箱包柜，总是被陈列在橱窗里，货柜上五花八门、琳琅满目的各式箱包、拎包、背包、挎包所吸引。看着这许许多多款色新颖，颜色漂亮的大大小小的各类箱包，不免勾起隐藏在心灵深处几十年前的一件往事，想起来心头总有些对父母的愧疚和隐隐作痛。
当年我们兵团虽然是部队建制，也挂名中国人民解放军，其实只是个名称而已，云南的军垦兵团又不发军装，那橄榄绿军装太有诱惑力了，可要想得到真正的军装又谈何容易。想到父亲的工作和部队有不少联系，有一天终于忍不住向父母写信说，我很想要一个军用挎包。不是军人的父母要搞到一只军用挎包并非容易，可我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当初竟然给父母出了一个大难题。俗话说：“可怜天下父母心”，有一天爸爸来信说，军用挎包托空四军的朋友替我搞到了，求人的过程爸爸没谈，我当时只顾兴奋并未细细品味爸爸的来信。后来回想起来我太不懂事了，真对不起爸爸妈妈，他们一定动用了不少的朋友关系。
收到爸爸的来信后，就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等着早点收到那梦寐以求的挎包。挎包后来爸妈托楼下的Qy给我捎回云南，得知她从上海已返回到达连队，我当天傍晚就赶到他们营，急着要拿到盼望已久的心爱挎包。当得知那军用挎包在昆明被人偷了，仿佛一桶凉水从头浇到脚，顿时傻了，我是那么的失望甚至伤心。对那偷包的窃贼恨的咬牙切齿，心里不知诅咒了多少次，並心疼了好长时间。此后看到别人背着军用挎包，就会想起我那不曾用过一天的挎包。以后随着年龄的增长，想起让父母替我弄军用挎包的事，觉得很惭愧，当年实在有点不懂事，此后再也没有轻易启口向父母提一些不容易办到的事。
今天回想往事，那个挎包又算什么？那是父母爱护儿女的一颗拳拳之心啊！儿女的事再小对父母来说都是大事，他们都会竭尽全力去办，好像办不到或办不好是做父母的失责，尤其为人父母后才懂得这亘古不变的舔犊之心！悔之已晚，要是爸爸还健在，我一定会请求爸爸原谅我那时年幼无知，当初给他添了很多麻烦。
1982年我穿着军衣和我先生在陋室中拍摄的照片。
如今物质不再匮乏，市场供应丰富，经济条件也允许了，只要舍得花钱任何的包袋都能买到，可任何的包袋都没有像当年的军用挎包那样的吸引我，那样的想得到它，因为那是我当初的一个梦，梦想不能成真，哪怕拥有一点真正的军用品，仿佛就能在心灵上得到一些慰籍。现在想来那时自己幼稚的小孩心性实在有点可笑至极，更为父母为儿女掏心掏肺竭尽全力的付出而心痛。
写于1997年6月21日
修改于2021年7月9日
作者系赴云南西双版纳水利四团后转插到安徽凤阳的上海知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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